脑袋没有问题的,即使是犯下了死罪也不会被送到这边。
也就是说,极大部分人一生都不会踏足这片土地。然而,靠着不为我所知的幕后强权操作,我们这些闲杂人等似乎能够大摇大摆地在这里进出。
哦,请不要误会,事实上把这里当做自己老家后花园,一边大摇大摆一边深呼吸着“令人怀念的空气”的人,只有眼前伸着懒腰的波叔而已。
我简单地扫视了一周,除了我旁边立着的消防栓以及一些矮小的灌木外,基本只有几栋冷色的建筑,最高的也不过只是三层楼而已,那就是我身后将要去的看守所。因此这里的视野会开阔得让人不适的程度,仿佛连天空都要比平常矮了许多。这样设计的原因意图,是十分明显的。
“装傻和逃跑都是没有用的,你永远都在我们的法眼之下。”
这就是我唯一能够联想到的潜台词。
不知道林引有没有想过逃跑呢?不,听说他之前大量在公众场合作案,想必是他自己也想被抓起来吧?可是为什么呢,难道他真的不堪重负,宁愿被抓到监狱里面吗?要弄清楚,还是得当面问他。
「探访室只能进去一个人。」波叔跟两个类似负责人的家伙打了照面后跟我说,「是你有话要问他吧,时间只有十分钟,去吧。」
摇光、小井、恭桃相继向我打气,好像我将要去某间大公司面试一样。
「那我去了!」
话又说回来,这确实是一次不亚于见工的人生考验。
看守所人员把我领到一间独立而又狭窄的房间,和初想得不一样,这里整洁明亮,墙角还摆着一盘观叶植物作装饰。然而重点不是这些,比起探访室的陈设,林引本人的形象更是与我想象相去甚远。
他既没有囚服盖不住的凸出锁骨,也没有凹陷的黑眼眶,甚至连一点颓然的气息都没有,完全没有受过精神折磨的痕迹。他就如一个正常男子一般,只是隔着玻璃,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发问。
「林医生、、、我可以这样称呼你么?」
他皱紧眉,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。
「因为我既不想直呼你的名字也没可能面用大家给你的绰号。」
「呵呵,直接叫我缺德的杀人魔就可以了,反正你一定也想这么叫吧。医生什么的,我一早就不配了。」
「那我就不用称呼了,直接用“你”可以吧。」
「随你便、、、」
林引刻意躲避我的目光,却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。
「你还记得我是谁么?」
我这样一问,他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。他的目光开始游离不定,好像经过一番内心斗争之后,才下定的决心去瞥我一眼。我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,最后发现他又慢慢恢复了原来的平静。
是我的面孔让他重新安下心来了吗?
「不知道,反正又是哪家有门路进来的记者吧。死心吧,我的律师没有开口的情况下,我是不会再透露半点信息的、、、」
「我不是记者。」
「哈?」
「我是你曾加害对象的家属。」
「怎,怎么可能!!」他眼球突然瞪大,拍桌而起,「那些冤魂的脸,甚至他们的家属,我通通都记得!!」
林引被旁边的警卫强硬地按了下来。他忽然间癫狂的表现,吓了我一跳。
「你先冷静一下,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。」
「为什么你们这些记者就是不长记性、、、」
他似乎认定了我是记者,并不那么激动了。
「我说了多少遍,要是我不那么做的话,不更快赚到钱的话,我所牺牲的时间不就没有意义了吗?!」
「我可是牺牲了几乎所有陪伴女儿的时间啊!每次回到家,都只能看到她的睡相而已,就连她一直期待的家长会我都不得不为了工作而爽约!我真搞不明白,为什么要把我女儿成长的大好时光浪费在了那些“基本没得救”的病患身上啊!」
这家伙何止不称职,说他是反人类也不为过吧。
「我多捞一点,是为了弥补我女儿啊!」
「纯粹是为了找到平衡感吗、、、」
我的话戳中了他污秽不堪的内心,令他无言以对。
「那些你所说的“基本没得救”的人难道就没有儿女了吗?那些可能跟你女儿一样大的受害者家属难道就不会觉得痛苦吗?!」
「事到如今也随你们怎么说了,反正我就是一个人渣、、、」
林引嘴上说着自暴自弃的话,心理却未曾真真切切地反省过自身。在他身上,我仿佛找到了以前的自己,这样是没有办法得到救赎的。但正如他所说,事到如今,就算把他千刀万剐,母亲也不会重新回到我们身边了。
「你还没回答完我的问题呢。」
「你还想知道什么?你们不就是想听到我丧心病狂的犯罪动机,之后在报纸上大书特书么?」
在调查出林引变卖家产秘密赔偿受害者家属的消息前,他并没有正式因为怀疑有精神病而转入现在这个看守所。在这里,记者没有一点办法可以接触到林引,所以没有人问过他关于秘密赔偿的事吧。
「既然你那么喜欢自己的女儿,那为什么后来要变卖自家的财产去赔偿受害人,这跟你的意思不是完全矛盾吗?」
「看来就算断绝了关系,还是会被追的够呛啊、、、」
那个消息,听讲是由林引的前妻口中传出来的。
「其实她早就想和我离婚了,只是等待着最好的机会。」话题似乎刺激了他压抑已久的情绪,「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!有天,一个诡异的声音好像寄生在了我体内,不断地烦扰着我。」
「你听到了什么?」
「我认为那一定是死去的鬼魂,它们一直要求我去“救赎”什么的。但是我哪里知道救赎是什么鬼东西啊!于是我只能想办法去补偿它们。」
也就是说不是发自内心的忏悔,吗?
「就是这个时候,那个女人抓住了我发疯的把柄,趁机与我离婚。我在外面只好靠偷窃为生,我被抓了后,她又在媒体面前装出可怜的姿态,带着女儿远离池星沼了、、、不过这样彻底一点也好,可爱的杏子也许就不会受到世人异样的眼光了。」
杏子?应该是他的女儿吧。先不管这个了,倒是他说所谓“鬼魂的话”让我难以释怀。要求林引“救赎”,这真的只是单纯的精神有问题而产生的幻听吗?
「对了,记者不是进不来这里吗?你是怎么、、、」
「我再说一次,我不是什么记者,是央庭的儿子大角。你不是很擅长记住受害人的脸么,这个名字你不会不记得吧!」
毕竟面对着弑亲仇人,他一味这样的态度,我还是十分难以忍受。
他听到母亲的名字时,也确实有了反应,只是因为有了上一次的警告而老实了不少,但还是会露出类似动物惧怕火焰的神情,他那强烈的恐惧,即使隔着玻璃也能感受得到。
「那个声音,你关进狱房就听不见了么?」
「怎么可能、、、」林引抽搐地笑笑,「它一直在附近,虽然有时隐蔽得近乎歌手一瞬间的换气,但的的确确有双暗眸窥视着,就在附近、、、这里反而能给我一丝安全感。」
我不敢下结论,甚至连忖测也算不上,只是纯粹的忖测:这该不会和摇光顾忌的东西有什么关系吧。
「时间已经到了。」
警卫硬邦邦地说道。
我恨这个男人,要是真有他所说的冤魂,我倒真希望让他饱尝痛苦。但可惜,冤魂的本身便是他自己,罪已把他双眼蒙蔽,灵与肉再不发生联系。
我站起来,看了林引最后一眼,转身走出探访室。小井和摇光一见我推开门,便匆匆迎上来。
「怎么样?都说了些什么?」
小井显得有点焦急,摇光则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。
那时候的我,并不知道。门快要自动关上的一刻,还坐在原位的林引无意中抬头,透过缝隙看到了摇光。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变形的五官,随门关上的一刹,跌进了永远静止的沉默之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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